杨国华
初冬的午后，阳光明媚，我带着几位年轻的朋友游览校河。我们来到西门，看着清水缓缓流进校园。两岸汉白玉雕砌的护栏，是凸起的莲花和镂刻的祥云。远远望去，在杨柳依依之间，有莲花朵朵，祥云片片。
我们欢声笑语，步过小桥，向北走。左面是“西院”，原来朱自清、王国维、陈寅恪等居住的宅院。一座座四合院，灰砖青瓦，人虽不在，其物犹存。右边是一片小树林，枝繁叶茂，曲径通幽，是新开辟的“绿园”。向前走，我们路过理科区，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生命科学等红色砖楼在大片绿地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我喜欢把这里叫做“新美式校园”，因为这里是新教学区，尽管它被三十年代所建设“生物学馆”、“气象台”和“化学馆”以及1919年建成的“体育馆”所环绕。
“新美式校园”，当然是针对“老美式校园”所言。向东走，望过右岸，郁郁葱葱的小山后面，是“槛外山光…万千变化…窗中云影…去来澹荡…”的“水木清华”，荷花池、垂杨柳、“工字厅”，这皇家园林三百年来不知迷倒了多少人！而“老美式校园”一百年来就与它毗邻而居，“图书馆”、“大礼堂”、“科学馆”，还有“日晷”、“清华学堂”、“二校门”，环绕着一大片绿草坪，是那样庄严、厚重、开阔。
再向东走，拐个弯，“北院”曾有的梁启超宅院和现存的朱自清故居，恐怕在“情人坡”读书闲坐，在竹林间喁喁私语，尽情享受冬日暖阳的年轻人鲜有知晓，倒是桥头的学生食堂“听涛园”有些应景，仿佛是说这里能听到潺潺水声。
向北走，过一个水闸的玻璃房子，河水满满的。汉白玉栏杆倒映在绿水之中，被柳枝轻轻地拂动，莲花摇了起来，祥云飘了起来。我们的心，也摇了起来，飘了起来。
恍恍惚惚之间，我们仿佛走过一座汉白玉的桥，白的，很漂亮。我们仿佛看到一座木板桥，是拱形的“断桥”，中间隔离了不能通行。我们还仿佛看到一座铁桥，锈迹斑斑，年代很久了。
恍恍惚惚之间，我们好像看到河有一个分叉，顺着走上去，河上横跨着一座小洋楼，白色的墙上爬满了枝蔓，拱形的窗户高大宽敞，在柳梢、“莲花”、“祥云”的陪衬下仿佛一幅油画。楼的名字很没有诗意，“岩土工程研究所 地质室”，房子很老，门儿紧锁，扒着窗户窥视，里面黑黑乎乎的，桌子上似乎有石头标本。我们没有注意脚下，已经有很多奇异的石头。这里有个水池，拾阶而上，是一个小亭子，周围更是石头遍地，大大小小、奇形怪状、五颜六色。“内碎屑石灰岩”、“硅质沉凝灰岩”、“燧石砾岩”……。在一些巨大的石柱间，竟然镌刻着爱因斯坦的手稿，是一些“努力”、“贡献”之类励志的词句。原来，这里是“地质之角”，水电专家、百岁老人张光斗题写。
恍恍惚惚之间，我们没有注意到，校河已经在脚下消失。它从此进入地下，向南暗行，几百米后才从荒野杂草间悄悄流出，向西转弯，流经“照澜院”（相传是“旧南园“谐音，想必也有“观涛”之意）、“二校门”，在西校门与主流汇合。
据说，我们的校河就是“万泉河”，发源于“万泉庄”，“因历史上容纳众多的清澈泉水而得名。”“万泉河”全长不足十公里，“中途流经海淀公园、稻香园、芙蓉里、圆明园等名胜和北大、清华，最终汇入海淀区清河。”“历史上曾是万泉汇流、稻花飘香、芙蓉绽放。”如今，出西门溯源，沿着北大“朗润园“”北墙，过“颐和园路”小桥，左侧是“畅春园”，右侧是“圆明园”。沿河左转，是“承泽园”、“芙蓉里”、“稻香园”等美名。再往前走，就看到了一个水闸的玻璃房子。河水潜入地下右行，迎接“昆玉河”的源流。这源流来自“昆明湖”，来自“燕山”山脉千山万壑的汩汩清泉。
“万泉河”流经清华园，酝酿了“荷塘月色”和“水木清华”。那清水，那杨柳，那“莲花”，那“祥云”，引无数人流连忘返，让我们恍恍惚惚。缓缓地，它向北流出校园，流向“清河”。在山坡前，凉亭下，它停下脚步，凭栏回望：它流过了多少春夏秋冬，多少风霜雨雪；它是如何宠辱不惊，一如既往，就这样缓缓地，默默地，向前，向前，入“清河”，入“温榆河”，入“大运河”，流向南方，流向大海……
2014年11月25日
注：
如今万泉河水源来自京密引水渠的昆玉河段。可见的源头，在万泉河路稻香园桥西北侧的海淀妇幼保健站粉红色院墙外，河水从水闸的玻璃房子下面涌出，恰如真泉一般。向北流经稻香园、芙蓉里、承泽园、畅春园、朗润园，从西门南侧进入清华园，又从北部荷清园与紫荆公寓之间出校园。穿过荷清路，向北经过城铁13号线、京包线、京新高速和五环所组成的错综复杂的箭亭桥，最终汇入宽阔的清河。
在荷清路与城铁之间，是一个公园，树木茂盛，绿草茵茵。山坡上有“荷清亭”，河岸边还有一小亭，里面高树一块奇石。河岸用石头堆砌，高低错落，颇有情趣，与校内最后一段百米景观遥相呼应。小亭附近，是几组汉白玉栏杆，在阳光下冰清玉洁，蔚为壮观。
据“海淀区河道管理所万泉河站”（承泽园附近）工作人员介绍，万泉河的护栏是2002年加设的。资料显示，“历史上万泉庄一带多泉，泉水汇聚成河，称万泉河。后因连年干旱、水资源匮乏、地下水开采过量等原因，泉水中断。淤泥满塞、河水枯竭、恶臭难闻。1981年开始对河道疏挖、衬砌。目前主要功能是汛期泄洪和风景观赏。”
（本文为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