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国华

“大公报文艺奖金”是《大公报》社为纪念天津“新记”出版《大公报》十周年而举办的一项公共性活动，同时设立的还有“科学奖金”。其初衷是借纪念之机以宣扬《大公报》社的社会理想，扩大其社会影响力。这是一项民间性、公众性的文化活动，负责人是《大公报·文艺》的主编萧乾。作为作家、批评家和著名的文化沙龙“太太的客厅”的主持者，林徽因在“文艺奖金”的评选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1936年是“新记”《大公报》成立十周年。是年10月10日，《大公报》刊登了《大公报科学文艺奖金章程》，分别对这两项奖金的命名、奖金额度，以及评选范围和审查委员题名等具体实施细则进行了公开说明。“文艺奖金审查委员名单”包括杨今甫（即杨振声）、沈从文、巴金、章靳以、叶圣陶、李健吾、朱孟实（即朱光潜）、凌叔华、林徽因、朱佩弦（即朱自清）。林徽因位列其中。1937年5月15日，《大公报》社公布了评选结果：曹禺的戏剧《日出》、何其芳的散文集《画梦录》和芦焚的小说集《谷》获奖。

在“大公报文艺奖金”评选的同时，《大公报》还特别邀请林徽因编选了一本《大公报文艺丛刊小说选》。从1936年8月16日起，《大公报》开始为该书的出版做广告，广告词称三年来“在这近于寂寞的老实中”，《大公报》文艺副刊“曾很忠实地担当了一个文艺刊物的责任”，“一个老实刊物原应是一座桥梁，一个新作品的负驼者”，《大公报文艺丛刊小说选》便是“三年来惨淡经营的《文艺》的一部结晶”。该书共收录24位作家的30篇小说，其中大部分是京派作品，不仅包括杨振声、沈从文、凌叔华、萧乾、芦焚等京派名家，而且有初次创作小说的季康（即杨绛）、不为人熟知的叔文（即沈从文夫人张兆和）等人。

林徽因为这部小说选撰写的“题记”，也体现出自家的文学观。林徽因首先指出，在当前“趋向农村或少受教育分子或劳力者的生活描写”，已是一个“最显著的现象”，这个趋向“说好一点是我们这个时代对于他们——农人与劳力者——有浓重的同情与关心；说坏一点是一种盲从趋时的现象”，并且“以创造界全盘试验来看，这种偏向表示贫弱，缺乏创造力量”。在创作上最需要的是“诚实”，“所谓诚实并不是作者必需实际的经过在作品中所提到的生活，而是凡在作品中所提到的生活，的确都是作者在理智上所明了，在感情上极能体验出的情感或人性”。与此同时，林徽因认为《大公报文艺丛刊小说选》中的小说在创作水准上已达到了相当的高度：“无疑的，在结构上，在描写上，在叙事与对话的分配上，多数作者已有很成熟自然的运用。生涩幼稚和冗长散漫的作品，现在已完全敛迹。通篇的连贯，文字的经济，着重的安排，颜色图画的鲜明，已成为极寻常的水准。”“题记”的观点、立场和措辞，均打上了鲜明的林氏印记。《大公报文艺丛刊小说选》的编选出版，是对京派小说创作阵容的一次检阅，也促进了中国现代小说的经典化。

（原文刊载于《今晚报》2024年7月31日1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