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名垂

2004年10月8日星期五，那是一个令我终身难忘的日子。澳门政府在澳门旅游塔举办澳门2004“IT Week资讯科技周”展览，清华大学电机工程系韩英铎院士和自动化系“新工人”董名垂领导的INESC-Macau即澳门电脑与系统工程研究所的展台，与澳门大学的展台相邻。澳门首任与第二任特首何厚铧先生出席完开幕式之后，绕场一周参观展品。就在特首即将走近之时，澳门大学科技学院的教师、德国人Robert跟我商量，恳请我能容许他先介绍他们研发成功的澳门地理信息手机版系统，等他讲完了，我再介绍我们的产品。我很大度，欣然表示同意。按照这一约定，等到何特首走近，Robert带着手机抢上一步，抓紧机会，三言两语介绍他们研发的系统、功效及潜在应用前景。特首礼貌性地点头，微笑着表示赞赏和鼓励。等他讲完，该我上了，我跨前两步，先与特首握手示好，抓住时机介绍自己来自清华大学，目前是澳门大学教授和INESC-Macau执行主席。话锋一转，立即点明今日展出的成果：在澳门大学和清华大学两所著名大学强有力的技术支持之下，完全利用本澳人才在本地开发，成功推出澳门首个独具自主知识产权的、业已经过多次改进的、商品化《中葡通》PCT V2.1葡-中机器自动翻译系统，对外售价仅300元澳门元（折合约250元人民币）。使用该系统后，葡-中翻译功效可成倍提高。寥寥数语，声音洪亮，坚定有力，字字说到点子上，立即引起特首和随行政府高级官员们的浓厚兴趣。我引领特首等人来到展台前站定，我们的研发团队主力黄辉Derek、邓志伟Kevin和Francisco de Oliveira等人快速用鼠标在电脑上操作，演示系统的翻译功能，实打实地展现出本系统的界面友好、操作简便、翻译准确、葡中发音标准等神奇功能。不失时机地，我将有着十分地道商业化设计外包装的《中葡通》产品赠送特首，请特首试用后提出宝贵改进意见。特首高兴地收下，并非常感谢清华大学的技术支持，连声对我说：“谢谢，谢谢，谢谢清华大学的支持和帮助！”短短几分钟，效果出奇的好，结果完胜！专业摄影师和我们研究所的同事们纷纷从各角度抓住时机按下快门，完美地拍摄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于是大家就看到了以下这两张难得的定格。从特首灿烂的笑容中就知道，他非常满意。有必要说明的是，几年后，该张照片被收进庆祝澳门大学成立25周年纪念册，并被摆放在了重要位置，成为永久的历史记载！ 

澳门2004“IT Week资讯科技周”展览上，笔者向澳门特首何厚铧赠送《中葡通》产品。主画面三人左起：笔者、澳大校长姚伟斌、澳门特首何厚铧。 

笔者正向特首何厚铧介绍《中葡通》产品   

澳门自主版权商品化软件。左起：《中葡通》PCT V2.1、PCT V3.0葡-中机器自动翻译系统和《葡译通》PCT Assistant V2.0葡-中机器自动翻译系统。

说起这款PCT葡-中机器自动翻译系统（Portuguese-Chinese machine Translation system），一切还必须从头长话短说。众所周知，随着高新科技的进一步发展和应用，澳门以旅游博彩业为龙头的四大支柱产业旅游博彩业、地产建筑业、出口加工业和银行保险业，均面临产业升级和产品转型问题。澳门的科技必须为澳门的产业升级及转型服务，必须为提升澳门经济竞争力提供切实有效的技术保障与支持。这一点，已经成为澳门特区政府和澳门普罗大众的共识。问题是，转型搞什么产业才最适合澳门的地域特色？转型研发什么高新科技产品才最适合澳门的现有基础，并能立竿见影地为提升澳门经济竞争力带来实在效果？经过较长一段时间的调查、分析、研究和再三考虑，确定出新的四大朝阳产业是：楼宇自动化、会展业、中医药、资讯科技，未来还可能考虑增加科技中介服务业等。

在澳门回归前，1998年3月，受先期派往澳门大学的韩英铎院士的邀请及澳门大学校长周礼杲教授批准，笔者奔赴澳门大学从事教学科研并辅佐韩院士工作。此后笔者被委任为由澳门大学发起成立、有澳门和葡萄牙十家实体单位作为股东参加的INESC-Macau执行主席，也就是所长职务。在展开下文之前，让我们先从下面这张照片，来认识一下德高望重、科技及指挥水平卓越非凡的韩英铎院士。

清华电机系新老系主任向诺贝尔奖得主杨振宁教授介绍本系专业建设并听取指导意见。左起：老系主任韩英铎、杨振宁、时任电机系系主任“新工人”王赞基。

作为澳门从事高新技术科研开发与技术服务的唯一一家研究所的董事会主席，韩英铎院士责令我们首先要确定的是，研发的高科技产品须同时符合以下几点务实要求：

1）具备国际先进水平，有较大的科技竞争力；

2）能服务于提升澳门本地经济竞争力，有较大的社会影响力；

3）与本研究所的人力与资金实力相匹配，有现实可行性；

4）能充分发挥身后澳门大学和清华大学的科技优势，有优势互补、强强结合、快速成长的可能性；

5）不搞“十年磨一剑”，不能久攻不破，而要在3～5年之内就能见到成效，有可见性；

6）必须能“沿途下蛋”，即隔三差五地就能向外界公布研发阶段性成果，有实用性；

7）所能掌握的核心科技必须有较强生命力，具备可持续发展性。

在上述竞争力、影响力、可行性、可能性、可见性、实用性、可持续发展性等多约束条件下求出的多目标协调解之一是：立即上马研发葡-中机器自动翻译软件系统，简称PCT。理由是：

1）葡-中机器自动翻译，可填补世界空白；

2）智能化、准确、高效的机器自动翻译，能提高工作效率，大大降低人工翻译工作量。在澳门长期面临葡语翻译人员短缺、葡语翻译工作量增加的情况下可大大缓解这一困境，给澳门经济带来实惠；

3）机器自动翻译系统的研发属于智力密集型工作，无须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员；

4）国内，尤其是清华大学、中科院都已积累多年开发除葡文以外的机器自动翻译软件经验，澳门大学科技学院的李益平教授前期也已积累了研发经验，可借鉴、可传承；

5）由简到繁、从低级到高级分层次开发，分步实施，在3～5年之内定能见到成效。第一步集中精力主攻葡-中翻译，绝不会久攻不破；

6）按照“沿途下蛋”要求，制定严密的实施计划，有十足把握不断向外界公布阶段性研发成果；

7）葡-中机器自动翻译的核心技术，可扩充应用到进一步研发中-葡机器自动翻译，也可扩充到开发联合国五种常用语种两两之间的机器自动翻译。更进一步，还能从文字到文字自动互译，再升级到语音到文字、语音到语音、图片到文字、视频到文字等等自动互译等应用开发。往大了说，还可考虑解决国际互联网久攻不破的语言屏障、语言壁垒问题，从而实现不同语言语种之间的无缝衔接。因此，所掌握的核心技术能支持可持续发展的长远目标。

如此确定了全盘长期战略目标，接下来就是具体战术安排，包括任务拆分、人力和资金等资源分配、进度和时间表制定、外协合作、人才培养等。经与韩院士和具体研发人员商定，决定将具体研发任务拆分成四级：逐字翻译、逐句翻译、逐段翻译、全文翻译。就如同在中医养生中讲到的“血为气之母、气为血之帅”一样，环环相扣、互为表里、逐步提升。按照不同阶段的研发任务，积极向澳门大学、澳门基金会、澳门科技发展基金等机构申请科研经费资助。更多细节，限于本文主题和篇幅限制不再细说。结果是，在清华大学自动化系茅於杭教授、胡东成副校长的鼎立支持下，在澳门大学周礼杲校长（清华大学电机系教授，历任澳门大学科技学院副院长、院长，澳门大学副校长、校长，后任澳门科技大学校长）、姚伟斌校长、Rui Martins副校长等教授们长期坚定支持包括资金资助下，该项目一路披荆斩棘、破关斩将、节节获胜。从清华指导培养本研究所的黄辉Derek攻读清华自动化系博士学位开始，令我们全面掌握了机器自动翻译软件的开发技术，将其应用于葡-中翻译特殊需求，创新派生出了TCT（Translation Corresponding Tree翻译对照树）和CSG（Constraint-based Synchronous Grammar基于约束的同步语法）方法，形成我们独到的知识产权核心技术，衍生出升级换代产品《中葡通》PCT V1.0、V2.1、V3.0和《葡译通》PCT Assistant V1.0、V2.0等，令我有丰富的技术内容和雄厚的底气，在之后的十多年时间里，向澳门社会连续做了五次研发成果新闻发布会。每次召开新闻发布会，澳门的主要中、葡文报纸及电视台都及时做了追踪报导，这在澳门大学乃至澳门的科技研发历史上都绝无仅有。INESC-Macau开创了遥遥领先的连续召开科技研发成果新闻发布会之最。算上e-Home Healthcare V1.0版《澳宝健康早知道》即《e-家健康家用心血管检测系统》的新闻发布会，前后总共六次新闻发布会的具体情况将在笔者的另几篇文章中加以介绍。

再次回到本文开头的那一幕，等澳门2004“IT Week资讯科技周”展览一结束，在韩英铎院士的直接授意和指挥下，我们紧锣密鼓地开始加紧进行以下两方面工作：

1）继续抓紧研发具备更强功能、智能化程度更高的下一代机器自动翻译软件产品；

2）积极联系澳门政府相关葡-中翻译部门及机构，为他们提供使用机器翻译系统的种种便利，力求做到科技即刻为生产服务，立竿见影。

据不完全统计，截止到2004年4月，在研发和推广应用《中葡通》PCT V1.0、V2.1方面所做的工作成果可简单列出如下：

1）制作1000 张CD ，发放给包括中国内地、澳门、香港、葡萄牙、巴西等地的有关单位和个人免费使用；

2）有600多用户存取了我们研究所的Web首页，免费下载了PCT V1.0；

3）国内外5家单位希望同我们研究所在进一步开发PCT系统中合作；

4）澳门政府行政与公职局SAFP申请授权在其单位全面使用PCT系统；

5）国内外数百用户希望能获得新版PCT，要求新增功能包括:葡文发音；解决中/港/澳/台中文Windows版本及中文编码系统的不兼容问题；开发逐句自动翻译系统。

《中葡通》PCT V2.1业已实现了上述功能，并已向澳门近十家机构增送使用。

6）准备向澳门大学葡文学院增送50套系统，开设葡-中机器自动翻译专门教室及使用讲座，供在校学生和澳门社会免费学习和分享使用。

至于在2004年4月之后，在研发和推广应用《中葡通》PCT V3.0和《葡译通》PCT Assistant V1.0、V2.0等方面所做的工作，以及该项目最终荣获澳门特区政府颁发的科技奖项等情况，也将在笔者的其他文章中加以介绍。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本文最前面那两张照片发生的事情，距今已经过去有16年半了，我也已经从研究所所长岗位退下来整整六年。回顾过去艰难但令人激动的经历，在庆祝清华大学建校110周年之际，我们这些清华学子可以无愧地对母校说：我们没有辜负母校和人民对我们的栽培，我们为回归祖国后澳门的繁荣发展做了一份努力，尽了一份微薄的力量！当然，“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当下澳门大学的校长——在世界范围内竞聘入选的、清华电机工程系博士毕业生宋永华教授，正继续率领澳门大学前进在争创世界一流大学的康庄大道上。我们预祝校友宋永华教授早日实现这一伟大理想，为澳门社会和民众带来更大、更实惠的惊喜！